炎南地区物产虽贫瘠,然而有一样东西却是很多的,多到漫山遍野,那就是鲜花。

虽然不过才初春二月,暖熏的春风已经吹开了满树娇艳的玫瑰。选一个硕大的平底瓷盆,盆底先铺一层微温的猪油,再把刚刚摘下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地铺上、压实。最上面压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上也同样抹了猪油。再用厚重的大石压于其上。

“过一天一夜换一遍花瓣,这样反复换过四十多次,把盆底和玻璃板上留下的那层油脂刮下,就是可美容养肤的玫瑰膏。若再耐心过滤、分离,最后得到的精油更加精贵。”方星宿说:“这法子虽然慢,但是操作简单,也不需要什复杂的器材。叫城里的女人们都做起来,当做本地特产出售给来泡温泉的小姐和他们的侍女们。”

“哦哦,就这么简单?”黛儿新奇地看着。

“就这么简单。”方星宿取过手帕擦擦手。

“小姐。”盖文前来通报:“泰德先生求见。”

“他来什么事情?”方星宿扶着腰站起来,往会客厅走。

“哦,亲爱的堂妹。”泰德风度翩翩地鞠躬。天气这么热了,然而他还穿着里外三层的衬衫马甲长风衣,脖子上还要再挂一条长及膝盖的格子围巾——因为这是帝都去年冬天的流行风尚啊,而今春的风尚,他还未曾得知。

“那天在舞会上您身体不太舒服,不知道现在好些了吗?是着凉了吗?有没有看医生?”泰德殷勤体贴地扶着她手肘坐下,并自然而然地斜倚着椅子把手,离她极近。

方星宿立刻又感觉一阵胸闷气短:“您请那边的椅子坐下吧,黛儿,上茶。”

“我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我带来了一些帝都带回来的保养品,阿桑卡琳达,您知道这个品牌吧?帝都的小姐们都为它疯狂。”泰德挥挥手命令贴身仆人送上礼物。

“您真是太体贴了,亲爱的堂兄。”方星宿接过来看看:“想必所费不赀。”

“这算得了什么呢?”泰德优雅又俏皮地耸耸肩:“只是我刚刚毕业,还没有入职没有获得薪水,所以不能赠送您更昂贵的礼物了。您知道,帝都那种地方,就是一个烧钱的地方。我们这种小地方的贵族去了那里就是土包子啊!我在那里过的生活,唉,不瞒您说,就是个贫民啊!”

哭穷来了。方星宿喝一口茶:“所以叔父叔母要为您选择一位嫁妆丰厚的妻子,想必您马上就可以摆脱这个困境了。”

泰德完全没想到伯爵小姐会是这种反应,他愣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父亲母亲的苦心我是心领的,可是亲爱的堂妹,这话我只能和你诉说,我是一万个不赞成他们的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方星宿懒懒地问一句。

“浅薄、短视啊!”泰德说:“虽然可以暂时缓解眼前的困境,可是以后呢?一个炎南地区小贵族家庭的妻子,对我在帝都的发展有任何的帮助吗?她有帝都权贵圈的人脉吗?她有帝都女士天生的对政治的敏感性吗?就连最基础的,她肯定要和我的同僚上司的夫人们交际吧,,她能和别人有共同话题吗?光想想我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群高傲的帝都人嘲讽的目光呢!”

呵,呵呵。方星宿玩着自己的指甲:“那就娶个有身家有背景的帝都女子咯。”

“诚然,我是足够的优秀的,曾有不少帝都女士向我表达好感。”泰德骄傲地一甩头发:“我仔细进行了分析评估,其中市政厅执法官奥赛德先生的孙女儿最合适了。他们家族的历史可从三百年前说起……”

“既然如此,为何不像这位小姐求婚呢?”方星宿没精打采地截住了他的长篇大论。

“唉,固然这位小姐心系于我非我不嫁,然而她固执又势利的母亲却不肯体谅女儿的心情,提出必须要我拿出二十万金币作为聘礼。唉,堂妹你是知道我们家的,就算把所有的土地资产全部卖了也拿不出二十万金币啊。可知当时我们是多么的绝望,那位痴情的小姐甚至提出要与我私奔——多么天真!”

“哦哦,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方星宿打个哈欠:“抱歉,堂兄我……”

“亲爱的堂妹!”看伯爵小姐就是不接茬,泰德急了,他两步跨到方星宿面前单膝跪下:“从小,你就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情意绝不仅限于兄妹感情。你也一定不忍心看着我处于这样两难的境地对不对?!虽然,现实是这样的残酷,我未来的妻子不会是你,但是,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高于一切的……。”

方星宿猛地捂住了嘴干呕——忒恶心了。

“小姐,您又难受了吗?哦,泰德先生非常抱歉,小姐必须休息了,您请回吧。”伶俐的黛儿一阵风似的把方星宿推出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