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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之上,一群人正冒头烈日骄阳,牵着骡马行进着。这是一群个个彪悍强壮的大汉,身着短褐打扮,脚上草鞋,头戴着草帽。挽起的袖子下,是股股贲起的强壮胳膊。

这群人一边赶路,一边不时的左张右望,神色中充满着警惕。在骡子和驴的背上,除了一个个稻草编织的划草袋外,还暗藏着刀枪。

“孟掌柜,咱休息一下吧,这天太热了,在树下等躲过了这正午的日头再走吧。”一名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对前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道。那个壮汉身高七尺有余,长的虎背熊腰猿臂豹子头,偏偏却穿着一件青色丝绸圆领长袍,腰间还系了条革带,头上戴了顶硬脚罗纱幞头,做一文士打扮,让人一见总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这孟掌柜抬头看了看当空高照的大火球,伸手抹了把脖颈上的汗水,大蒲扇一样的巴掌在脸前扑扇着。

“那就休息半个时辰,咱们已经和王八约好了明天在武当山交货,可不能失言了。”

王八,不是乌龟王八,王八也不是骂人的话。孟掌柜说的这个王八,指的是一个姓王,家中排行老八的人。这个人与孟掌柜也是老熟人,王八本名王建,乃河南忠武军许州人。年少之时。为无赖。以屠牛驴为业。有时也干偷鸡摸狗顺驴的事情,乡里痛恨,因其家中排行第八,便都称它为“贼王八”。后来,乡里混不下去,便干脆铤而走险,加入到了晚唐利润最高,也最危险的贩私盐行当。

现年二十七年的王建。已经早离开家乡许州多年,如今成为了山南东道均州的一个盐帮帮主。

孟掌柜也是一个私盐贩子,早年间与王建一起贩过私盐,后来有次王建被官府抓住,当时按官府规定,贩私盐一斗以上杖背,没其车驴,能捕斗盐者赏千钱;节度观察使以判官、州以司录录事参军察私盐,漏一石以上罚课料;鬻两池盐者,坊市居邸主人、市侩皆论坐;盗刮鹻土一斗。比盐一升。私自制贩盐达到一石,即可处死!

当时王建被抓时。连人带私盐一起被抓,那缴获的私盐有整整十大车,十几石盐,早够了处死线。还是孟楷找了他在衙门里当差的一个叔父,最后才花钱买了一个死囚替死。出来后,王建就远走他乡,最后到了均州。

“掌柜的,那王建名声可不怎么好,都叫他贼王八。好多道上的兄弟都说王建这人不讲究,以前都是相熟的兄弟,可跟他做买卖,都会吃亏。上次陈州的张掌柜他们跟王八做了趟买卖,说好的足陌交易,结果最后收到的全是短陌。一百石私盐,说好是一贯钱一石,一百贯的货款,最后张掌柜收到的竟然才只有七十多贯,而且那钱还不是开元通宝,都是他娘的岭南那边铸的白钱,算来,只折到六十贯开元通宝,他娘的,张掌柜被坑死了。当时就想翻脸,可那王八仗着人多,反把张掌柜他们打伤了几个。这样的人,咱们还是不要去跟他做买卖的好!”旁边的那个壮汉劝说道,把听到的一些王八的不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孟掌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王八这个人的名声不好他自然是听说过的。不过眼下,找他交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贩私盐的利润确实很高,但是现在连续几年大旱,接着是蝗灾,然后就是朝廷地方官府催缴两税,以致于许多百姓都破家成了流民,四处逃荒。

这一次,他带着几十个弟兄前往黄河以北的河东解县,从解县的解池盐池中盗采了一百石解盐出来。

原本他们以为,现在朝廷都把盐价涨到了三百文每斗,他们按半价一百五十文每斗出售,总能赚上一笔。可谁想,旱、蝗相继,千里赤地,闾无炊烟,野有饿殍,连私盐都不太好卖了!

他们一路南来,寻机贩卖。谁成想霉气无比:很多村庄已渺无人烟,而收不上两税的官府更加重视盐利收入,进一步增强严打力度,结果害得他们这一路,碰上缉盐衙役的机率比碰上买盐主顾还高,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到现在,一百石解盐也没卖出去多少,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远去均州和王八做交易了。

其实他心里是不愿意和王八做生意的,还是前些天王八派人主动前来联系他,说是愿意吃下他的这批盐,不过得在现价上还打些折扣。一百石盐,王八只肯出众八十贯钱。孟掌柜的寻思几遍,也没其它好办法,这盐留在手上既不能吃能穿,而且还会有很大风险,最后只好决定卖给王八了。

虽然暂时停下休息,不过孟掌柜也是老江湖,吩咐了两个伙计左右前去打探放哨,防止盐丁突然出现。

现在不但朝廷把这盐价弄的极高,而且就连各地藩镇和州刺史,也是加强了辑私。节度使专门派判官负责稽查私盐,而州县也派出州录事参军事县录事为稽私负责官员。各地设立头卡盐丁,还不时的有盐丁巡查。这些盐丁因为常与盐贩们交手,甚至比起那睦藩镇的官健军卒更为强悍。

盐贩和盐丁一碰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孟掌柜身边有五十人,虽然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辈,但是他也不愿意与那些更不要命的盐丁们碰上。

把骡驴牵到树林子中,伙计们解下驮子上的盐包,有伙计牵驴骡去饮水喂草料,孟掌柜等人也都靠着树取下水嚢饮用,拿出烧饼干粮填肚子。

“这趟就算把盐卖给王八。咱们也是亏本了。”孟掌柜的助手孟洋一边嘴里嚼着饼子。一边嘟囔道。“掌柜的。我上次听陈州的张掌柜说,现在登州那边出产的一批盐,据说不是和淮盐等海盐一样是煮的,而是晒的。而且那盐又白又粒大,还干。据说比淮盐好上许多,就是这解盐、井盐也比不上,甚至能和西北的青盐相媲美呢。而且听说,那盐产量极大。登州那边每斗盐只卖五十文,就是外地的盐贩去买,也只要八十文一斗。”

孟掌柜笑了笑,“这事我也知道,据说他们是挖盐田晒盐,具体的也不清楚。不过产盐确实量大,据说都是那个最近很红的镇东郡公,登州刺史李璟弄出来的。听说,都已经前后给长安天子送去了三十多万石盐。那个大宦官田令孜,每斗盐竟然卖五百文的高价。比青盐卖的还价高,不过听说那盐确实好。不比青盐差。现在京师里的达官贵人们都用登州盐。”

孟洋眼前一亮,“掌柜的,那咱们卖掉这批盐,就去登州贩那登州盐卖啊,这盐肯定比我们去解池盗盐卖有赚头。斗盐八十文,一石盐不过八百文,那田令孜能卖斗盐五百文,那咱们卖个两百文也大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