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细沙及足、毛荣龙两位的支持,谢谢!)

从承德到营州,又从营州到辽阳,再从辽阳沿着辽水一直北上,经沈州到开州,直至扶余,然后在这里他们越过双辽水,继续向北,一直到达大安,在这段漫长的道路上,他们一路走了几个月。自出了辽河后,就开始零星的发生战斗,几乎是走一路打一路。现在,那漫长的路途早已经抛在了身后的云雾之中,那弃勃想要回忆一下沿途看到过些什么,但是却一点深刻点的连贯点的东西也想不起来。

从承德到营州、辽阳的路很好走,是宽阔的大马路,甚至营州到辽阳段已经还铺设了轨道,沿途有许多漆成红色建筑物的车站,每个车站都是一个小镇,建有驿站邸店、旅馆,以及箭塔炮楼。一个车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镇,也是一个小型的军堡。里面既有驻扎的护路兵,也有附近的军囤屯户,还有车站人员,驿站人员,以及商铺的商人和伙计们。每隔二三十里,就有一个以车站为中心集中建设的小镇,集乡镇、车站、兵站、驿站、军屯、商贸集市为一体的热闹地方。关外这些原本荒僻的地方,如今处处在这几条宽阔的大道连接带动下,处处都是村落、到处都是开垦的田地,每到傍晚时分,一缕缕的白色炊烟升起,让人仿佛都以为身在关内。

除了那些极为特色的车站小镇,那弃勃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了一路上四轮轨道马车板下子哒哒响的车轮子,马粪和干草的气味。

不过到了辽阳之后。再往北就没有那么好走的轨道了。虽然还有马车道。可路也变窄了很多。他们从辽阳改坐船北上。在辽阳的河岸边,远远看到高大而又巨大的辽阳城,可军官们没有让他们入城,他们就在辽河西岸等了一天,然后就有大批的船只从下游开上来,都是一些巨大的船只,有的甚至超过万石载量,就如水上城镇一般。在码头上的那一队队黑衣红袖章的宪兵指挥下。他们牵着自己的战马,拿着自己的装备排着队上船。那弃勃本来已经被分到近卫六军,要去燕京的训练营。可是战争开始,上面把留守燕京的近卫六军一部份也调到了前面来,他这个新兵则还没经过训练,就直接与其它分到近卫六军的一些部族骑兵新兵们编成了新的骑兵营,五百多个奚、鞑靼、铁勒、吐谷浑、粟特、党项等各族的新兵分成一个新兵营。然后又把他们编为五个都,上面对他们的分编很是简单,上面派来的营指挥使,直接下令把浅棕色战马的骑兵编为甲都。灰色和黄色马的新兵编为乙都,深棕色马的新兵编为丙都。那弃勃因为两匹马都是枣红色的,所以他被编到了丁都,这个都新兵的马基本上都是枣红色和金黄色。最后的浅红色和铁青色的马都编进了第五都。

然后,又把各都的部族新骑兵们编成队、伙,从上面分派了一些士官和军士到各队、伙之中担任队伙各级士官。

分配好编制之后,他们这一个近卫六军的新兵骑营就跟着其它部队的新兵营一起上船。那弃勃和很多伙伴一样,他们还是头一次坐上那巨大的船只,在宽阔的辽河上前进。一开始,许多新兵都很兴奋,可没多久,很多人就开始晕船。

那弃勃也晕船,一连几天,他吐个不停,直到感觉把胃都给吐掉了,整个人虚弱无比,连战马都得请同都的几个从关内来的汉兵照顾,他们有的是从沧州和登州来的,有的是从黄河边上来的,还有一个是从淮河边上来的,不是在海边就是在河边生活长大的,对于船他们并不陌生。几个汉兵并非新兵,而都是老兵,在他们都内,分别担任着队伙级主官,他们最高的是三级军士长的军衔,最低的一个也是中士伙长,比起刚入伍的列兵那弃勃,却是十足的老鸟了。他们一边帮他照顾战马,一边又不忘记取笑他是个旱鸭子。

“你是哪来的?”

“热河承德的红狐狸村!”

“奚人?难怪!”

那弃勃在他们的笑声中,感受到他们对部族兵的一些轻视,心里不由的默默的吞下那句带着些侮辱的轻蔑话语。

从平坦的轨道变成了河道,从四轮马车上到了更大的河船上面,就连那弃勃的那两匹上等的枣红战马,也竖起耳朵,打着响鼻,不停在在船舱里倒着脚,就像在结冰的小河上行走似的,直到几天之后,它们才和那弃勃一样的慢慢习惯了船上的感觉,一切恢复正常起来。

船只到达双辽后,辽河在这里有了两个源头,一是西面的上游源头潢水,又被秦军称为西辽河,那里直通到契丹的草原深处,他们奚族境内最大的河土河就也是西辽河的一个大支流。另外一个源头,则是从东面扶余那边来的东辽水。

而他们却要向北,因此只能下船。一直向北就是室韦人的地盘,但靠近双辽一线的漫长地盘,室韦人早就已经撤往更北方了。这里是秦军的辽东行省与室韦人的无人驻防区,一个缓冲隔离带。因此,这里也没有什么大路,他们只能骑马前行。

到达双辽后,他们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由从后面调上来的战兵部队继续开路前行,而他们这些新兵则就地驻扎在双辽,进行一次战时集训。

那弃勃的新骑兵营就在一个室韦人的牧场里驻扎训练,这里原来是一个室韦小部族的居住地,不过大多数的室韦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了一些老弱不愿意离开,继续留在这里。

上面派来的那些军官,每天都用无聊而又单调且强度极大的训练把他们折腾的筋疲力尽。天不黑,没有吹熄灯号。他们就得没完没了的操练柴骑兵队列变化。步骑协同作战。骑炮协同作战,每天都要认真的收拾洗涮饲喂战马,就连空闲的时间里,也得背诵陆军操典,马刀手册,军事作训条例,秦王训导等杂七乱八的训词,甚至晚上还得忍受着蚊虫叮咬。听着教导在那里教他们学习汉字,学习画军事地图,什么侦察本领,战场急救、战场通讯、战场审讯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一直到晚上十点,点到以及派岗之后,还得集合列队,在那个脸白的跟娘们似的教导的眼睛瞪视下排成横队,然后跟着他那公鸭太监似的沙哑嗓音一起吟唱起新编的《秦王破阵乐》。

第二天早晨,又是老调重弹,再次重复的一天。

这样的生活。让那弃勃等那些部族兵心里更期待着能早日上战场,宁愿和联军痛痛快快的冲杀战斗。也好似过着这样无聊而又单调的训练日子。

在他们驻扎的这个牧场上,除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外,只有一个年青的女人。那是一个老头子的奴隶,一个新罗奴隶,长的不算太难看的年青女奴,大家都叫她阿曼。

那个姑娘就如同是碧绿荷叶中的一朵莲花,在这枯燥的训练生活中,全营的男人都在盯着她,就连那些军官和士官们也不例外。

在骑兵训练的时候,她时常从她那个病的快死掉的主人帐篷跑出来,远远的看着骑兵们训练。

分营分队操练,可每个队的年青士兵们都总是不时拿眼睛的余光去打量着这万绿丛中一点红。

就在他们一个月的集训期即将结束之时,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那弃勃在马棚里当班,午休的时候,有几匹军官的战马很不老实,正在咬着耳朵,他拿着马鞭过去把队头的马赶开,然后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那两匹枣红马,马正在滋滋有味的嚼着干草。因为几个月都没有劳累过,又有军中供应的战场精料,他们甚至长起了一层膘。他轻轻的摸着两匹战马,对一个奚族战士和一名骑兵来说,战马就是他们的兄弟。就在这时,他听见马棚黑暗的角落里有低沉的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走去。

然后,眼前一黑,他被几只手拉起了后面的干草堆后。

“谁?”他喊了一句。

“那弃勃,你也来了。”一个声音在他旁边低沉响起,这时那弃勃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看清楚原来是本队的几个士兵。

他们的脸色有些紧张,有些摭摭掩掩。他起了疑,这里他听到马棚黑暗角落的草堆后面越来越清楚的喧声,便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他迎头碰上了同伙的一个党项战士,他头上的秃发很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