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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锦将胸中思考了很长时间的想法娓娓道来:“我大宋所流通之钱以铜钱为主,铜钱虽轻薄,但大批使用依旧十分的麻烦,一贯千枚,重逾五斤余,寻常壮汉,身携三五十贯已经是很重的负担了,正因如此,每每携款外出终须雇佣镖局护送,骡马大车也必不可少,白白的浪费人力财力,没钱烦恼,有钱也烦恼,这岂不是笃笃怪事?”

晏碧云忽然道:“难道你想学天圣元年的益州,发行交子么?”

苏锦一愣,猛然想起宋朝曾经发行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名为‘交子’,若交子可行,自己这个想法岂非毫无用处,人们携带纸币购物,不是轻松又愉快么?

但是既然交子如此便捷,为何天圣元年至今,大宋各地却并未纸币盛行,而依旧是在用笨重的铜钱作为交易的货币呢?

“奴家听伯父大人谈起过,天圣元年在益州转运使薛田和张若谷的建议职下,朝廷于蜀地设立益州交子务,发行面值不等的官交子用于往来交易,你的意思倒是有些像要效仿他们发行交子的意思。”晏碧云道。

苏锦摆手道:“非也,我所说的跟交子不同,其实发行交子也是个好办法,只是既然官交子发行了十六年,大宋各地依旧以铜钱为流通手段,显然这个交子发行的并不成功;恐怕是百姓们不太愿意使用吧?”

晏碧云道:“你说对了,朝廷本是因蜀地缺铜,当地便铸造铁钱代替铜钱,铁钱不但笨重,而且价值颇低,一贯铁钱价值仅值铜钱百文,况且益州以外各州府民间商贾百姓都不认可铁钱的价值,而朝廷又无力调运铜钱去蜀地统一置换,所以才将民间一种自发的交子收归朝廷发行;但是朝廷没有准备好相应的兑换机制,百姓们拿到交子之后反而兑换不成真正的钱币,久而久之交子便失去信用,以至于用者廖廖,百姓们怨声载道,一件好事反倒变成了坏事。”

苏锦道:“那这些发放下去的交子岂非成了废纸一张么?”

晏碧云道:“是的,后来的交子几成废纸一张,朝廷不知听从何人之策,发行新交子替换旧交子;为了减轻朝廷兑换铜钱的压力,竟然规定新交子一缗换回旧交子五缗,导致交子的信用度急剧下滑,也导致交子大幅贬值;官家停止兑换之后,一缗新交子在市面上仅能兑换一百文铜钱,为此差点闹出了漏子来。”

苏锦骂道:“这不是胡闹么?当时应该不是晏大人执掌三司吧,这么糊涂的主意也能想得出来,这不是变相搜刮百姓膏腴,饮鸩止渴么?那设立的交子务现在还在么?”

晏碧云道:“还在呢,,京西陕西两路也被囊括进交子使用范围,朝廷财政吃紧之时便会发行交子摊派下去,承诺三年五年期限加高利兑回,但三五年后这些交子即便兑换回来,也是大亏特亏,因此事,前年陕西还出过暴乱,伯父大人几次上奏取消,却被驳了回来;正如你所言,这确实是在饮鸩止渴。”

苏锦明白,这是朝廷变相的拿交子当做一种国债在使用,到了兑换期,通货膨胀又会注定让这些交子贬值亏本,朝廷是解了燃眉之急,倒霉的便是京西、益州、陕西三地的老百姓们了。

“交子作为纸币发行须得有足够的准备金以实现信用,应该做到兑换自由,并有保证价值的措施方可,泱泱大国玩这些小心眼,这不是胡闹么?”苏锦无语了。

“大东家说的办法是什么?可千万别和这些事关联上,这是坑人呢。”张荣钦道。

苏锦道:“我说的办法跟朝廷毫无干系,老百姓们不相信交子之类的虚拟玩意,我们就还让百姓们拿铜钱交易,只需在各地商业发达之地设立银庄,进行自由汇兑,这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银庄?自由汇兑?”众人傻眼了,这些词听也没听说过,全部如坠云里雾里,根本就不明白苏锦说的什么意思。

“本来我想叫它银行的,不过银庄听着更加霸气,姑且叫做银庄吧;操作的原理很简单,譬如我苏记在汴梁和庐州、应天府三地设立银庄,有庐州商户去京城采购货物,那么他只需将所需钱款存入我庐州设立的银庄之中,我银庄出示票据,此人只需携带票据上路,到了京城凭票从京城的苏记银庄中提出款项用来采买货物便可;若京城采买不到,此人可拿着票据去应天府采买,票据一样有效,你们说这样岂非便捷之极么?”

在场之人全部傻眼,这个想法简直太过奇妙,众人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若此时可成,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晏碧云和掌柜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在脑海中构建苏锦描绘的情景,一时间花厅上鸦雀无声。

“怎么?这个办法行不通么?”苏锦着各人的表情有些拿不准,他的记忆中这种汇兑形式的钱庄在明朝才有,为何宋朝没能发展起来苏锦也弄不明白;总之既然宋朝没有这种形式的汇兑钱庄,肯定有他的道理,要么是不具备产生的基础,要么便是有其他制约的原因,但苏锦认为正因为宋朝没有钱庄,自己才有可能办成这件事,而这件事带来的回报将是极为丰厚的。

“啪啪啪”晏碧云轻轻的鼓起掌来,双眸含笑着苏锦,眼神中充满了钦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