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20

郑家宅院就在南城街角一处僻静的巷内,门口青石板道仅容两车并行,出了巷子往南不远便是南城门了,这里离繁华的几处主街甚远,基本上都是居民区,高大的树木从每家每户的院落里探出树冠,遮蔽的小巷内寂静清凉,暑气尽消。

郑大官人祖上是官宦之家,到了他这一代高不成低不就,读书考了十几年,也没混个功名,反倒弄得自己手脚懒散,身体瘦弱,连劳力经商都不能够了。

读书不成养成了他一身的坏毛病,吃要精细、喝要美味、穿必锦缎、出必华车,生活品质讲究的一塌糊涂;可是父亲只做到了八品的县吏,自己又没混个功名,所以父亲一死,便逐渐家道衰落,祖上积攒下来的钱财也消耗殆尽了,不得已这才将宅院出租,自己搬到城北自家早前为父亲的偏房购置的一个小院里苟安,大宅子则出租出去混些租钱,也好勉强度日。

今日一早,几位从汴梁来的人到处打听南城一带租宅子,街坊黄婆子巴巴的带着这帮人来到自家宅院,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中了,谈价钱时,郑大官人咬牙报了四贯月租的价钱,心里胆战心惊生怕人家嫌贵扭屁股走人,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郑大官人当时就后悔了,原来这帮人是有钱的雏儿,根本不懂行情;于是他便变着法儿的占便宜,先是要三个月提前付,接着又要收院子里的水井花草费,没想到那帮人居然还是答应了,又凭空多了五百文的月租。

郑大官人绞尽脑汁,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加钱的法子了,难不成要收床铺桌椅租金?万一对方不乐意了,叫自己将这些榔槺玩意拉出去,这些破烂玩意自己可没地方放。

于是乎,郑大官人只得跟那帮人坐下来立字据,租房字据刚刚写好,一式两份铺在桌子上正要双方签字画押,却听院外人声嘈杂,先前探了个头的赵大姑带着一帮子人呼噜呼噜的闯进院子里来。

赵大姑老远就朝郑大官人直挤眼,郑大官人忙放下笔走过来,被赵大姑一把拉了个趔趄给拽到角落里嘀嘀咕咕起来。

苏锦摇着折扇迈步进了宅院,也不管对方那四五个人瞪着眼着他,便探头探脑左右查起来,口中不断称赞道:“不错,好院子,有花有草有水井,还有个葡萄架;真不错!房子也够高大敞亮,两进的宅子,不错,正合住。”

昨日骂自己的那白袍公子原本还坐的住,眼见苏锦一副主人家的摸样,那房主又被一名胖妇拉到一边连说带比划,敏感的感觉到事情要糟糕,忙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使女。

那使女会意,高声叫道:“郑大官人,莫耽误时间了,快些画了字据,我们还等着往里搬东西呢,这屋子也要打扫清理一番,到处是蜘蛛。”

郑大官人忙道:“莫急,稍候就来。”

苏锦暗自好笑,今儿个你这字据能立成算你本事。

果然,不到一会儿,郑大官人走进屋内,搓着手陪着笑对那白衣公子道:“夏公子,这个……在下这宅子……不能租了,这字据也不能签了,公子原谅则个。”

那夏公子修眉挑起,清脆的斥道:“你这人怎地出尔反尔,你写的一笔好字,想来也是读过书之人,连简单的遵守承诺都做不到,难怪你科举不中,若中了岂不是朝廷之祸。”

郑大官人赔笑拱手道:“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随便您怎么说,在下这宅子却是不能租给您了。”

夏公子怒道:“宅子应天府里多的是,别家的我也能租,但本公子就是不忿你出尔反尔,今日你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怪我拉你去见官评理,本公子就不信,应天府尹会容忍自己的管辖的百姓这般的刁钻无理。”

郑大官人一惊,忙道:“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在下自然有难言之隐,您又何必逼我,正如您所说,应天府空置宅院多得很,您只需随便在外边一兜,合住的宅子一大把。”

“本公子逼你?你在说笑话吧,是谁背信在先?我不管,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什么难言之隐,适才你怎不说这话,现在到来装可怜,我不是难言之隐,是受人教唆吧。”白衣公子双手抱胸,一副不给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苏锦见战火烧到自己头上,也没打算忍让,先狠狠盯了那白衣公子平坦的胸口一眼,心里嘀咕着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两只小白兔束缚的外人不出来,然后才踱着步子登上门廊,折扇轻摇道:“有人指桑骂槐啊,这世道,呆在屋子里也会被雨淋,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实在是教人想不通。”

夏公子早就知道苏锦在捣鬼,只是一时找不到借口想苏锦开炮,此刻见他主动现身,自然求之不得,转头秀目怒视苏锦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位公子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介意他人言语,定是你心中有鬼。”

苏锦呵呵一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句话说得好啊,这位公子是否听说过苍蝇不爬无缝的蛋这句话呢?为何我不和别人捣鬼,偏偏要跟你捣鬼呢?我就是那只苍蝇,咱认了,你就是那颗臭鸡蛋,你气味招惹我了,我便在你身上爬。”

“住嘴,直娘贼。”

“小贼,说话尊重点,找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