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前出现了大明立国以来罕见的乱象。

朱老公爷揍向韩文的那一拳很重,老公爷统领十二团营,祖辈皆是武将,其父朱永更是靠着军功才晋封国公,可谓世代将门,这一拳揍下去当即便将户部尚书韩文揍得不省人事。

广场上围观的大臣们顿时沸腾了。

大明的文官与勋贵之间也是矛盾重重,文官清高,而且个个都觉得自己读了圣贤书之后有治世之才,也不知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勋贵的目光通常都有些鄙夷,在文官们心里,勋贵是大明的毒瘤,天下文官和百姓的辛勤劳作却养着这么一群不事生产到处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勋贵。

而勋贵们对文官也向来瞧不太起,尊贵的身份已令他们习惯了鼻孔朝天,这些文官再有本事,他们的出身仍是贫寒之家,比得上自己公侯的出身吗?

更何况今天是个多特殊的日子,当今陛下不知发什么疯,一日之内同时封了二十多位公侯,那他们这些原本尊贵无比的勋贵们算什么?掉价都掉成什么样了?

身份的含金量大跌,令勋贵们异常愤怒,这种愤怒不能冲着皇上去,他们可没有文官们那种舍得一身剐,皇帝拉下马的勇气,但是揍几个文官撒撒气的胆量还是有的。

随着朱老公爷含愤的一拳,直截了当地揍晕了韩文,围观的大臣们一脸怒意,但朱老公爷身旁的大大小小的勋贵却轰然叫好,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宣泄出来了。

“保国公,你太放肆了!”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看不下去了,浑身哆嗦指着朱晖道:“你朱家世受天宠。袭爵三代,竟敢在承天门前公然殴打朝廷重臣,成何体统!”

朱老爷子今天火气很旺,闻言呸了一声,恶狠狠道:“打的就是你们这些酸腐小人,不知在陛下耳边吹了什么风,一日之间竟封了二十多个公侯,当咱们勋贵是烂白菜么?姓杨的,听说你也被封了国公?什么公来着?越国公是吧?我大明历来文官不封爵。爵位皆是武将战场上以命搏命得来的,来来,姓杨的,你给老子说说,你从挂屁帘子活到现在。给大明社稷立过怎样的军功,但能说出一件来,朱某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给你磕头赔罪。”

旁人见了内阁大学士诚惶诚恐,但朱老爷子脾气上来却不把杨廷和放在眼里,大明的勋贵本就是身份最尊贵的一类人,每天开朝会时勋贵班都列在群臣最前方以彰显身份。更何况朱晖是勋贵中少有的掌兵权之人,和南京的魏国公徐家一样,朱家掌京师十二团营也已两代了,自然不用对内阁大学士唯唯诺诺。

勋贵们顿时冷笑着起哄:“朱老公爷说得正是。杨大学士,躲在书房里摇笔杆子写文章批奏疏可算不得军功。”

杨廷和气得脸色通红,一肚子的悲愤却不知向谁人诉说,明明是那小昏君惹出来的事。这帮勋贵不敢找皇帝的麻烦,却把气全撒在他们这些文官身上。还讲不讲道理了?

韩文已被几位热心文官抬走回家养伤去了,这一躺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承天门广场上,义愤填膺的文官们和满腹憋屈的勋贵们分成两派激烈对峙起来,还有一群既不是文官又没有爵位在身的武将们此刻也毫不犹豫地跟勋贵们站在一起。

这群武将用不着考虑站队问题,因为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勋贵们的麾下将领。

广场上火药味异常浓郁,沉默中仿佛只要一颗小小的火星便能点爆。

世上永远少不了缺心眼的人,有人站出来化身为火星了。

一名当天的值日监察御史站了出来,一脸正义地朝勋贵们指了指,怒叱道:“马上便是寅时一刻,宫门要开启了,尔等还不赶紧排班站好,不怕本官参你们失仪之罪吗?”

这句话深具浓郁的作死味道,他成功的吸引了所有勋贵们的目光,无数双愤怒的目光瞪向他。

御史被瞪得有些发毛,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宫门禁地,尔等意欲何为?”

沉默中,又是朱老公爷领头,从齿缝迸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揍他!”

轰!

勋贵们一涌而上,像一群绿头苍蝇叮上了一颗有缝的臭鸡蛋,倒霉的监察御史又惊又怒,在惊涛骇浪中犹做着最后的挣扎。

“你们胆敢污辱斯文……”

砰!

不知是谁抽冷子一拳砸来,御史二话不说便晕厥过去。

文官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怒吼着大骂不已。

勋贵们大多都是一些混不吝的主儿,横下心索性把事情闹大,于是刚揍晕了御史,赤红的目光又盯上那些大骂不休的文官,轰的一声,如同一群蝗虫过境,啃完了一棵庄稼又扑向另一棵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