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八章 返京(第1页)

官居一品三戒大师 2013-09-30 03: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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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了长江以南,沈就不得不停下,因为从武进吊丧回来的胡宗宪,派人将他拦住。

一个时辰后,他出现在胡宗宪的官船上,当然不是因为这么巧,而是胡总督等他良久了。

两人相视苦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和疲惫之色,只见胡宗宪穿着蓝色的葛布长衫,靠坐在坐在大案后的椅子上,大概有好些天没有修面了,眼窝也因为消瘦而深陷下去。

胡宗宪挥挥手,对卫队长道,“不许任何人进来。曰待众人退出去,两人便对坐在大案两端,胡宗宪微闭着眼,波就也低着头,都不说话。

最终还是胡宗宪开口了,他声音喑哑道,“拙言,苍喜你,终于是解脱了。”如此悲观的开场白,让波就几乎无法将其,与八年前那个去徐渭家三顾茅庐的坚毅男人联系在一起。

沈就摇头苦笑道,“我却觉着,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说实在的,能选择的话,我还是会在苏州待着的,京里已经开始不太平了。”

“是啊,这次王本固可不是自作聪明!”胡宗宪的声音很低沉,但透着愤恨和沉痛道,“事关国家大计,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撑,就是借他三个胆,他也不敢这样做。”

“他背后是谁?。波就沉声问道。

“谁知道是哪位阁老,哪位王爷,又是哪些得了红眼病的。”胡宗宪疲惫的摇摇头道,“朝廷这池水太深,太浑,我也看不透啊。”

“部堂不是看不透。”浣就轻声道,“而是不敢看透,你这个位子太高,权力太大,不管谁的攻击,都得忍着受着,一旦反抗那就是跋扈;而且,有曾部堂的前车之鉴,那些大佬也不敢替您说话。”曾锐和夏言,便是被莫须有的,边将结交近臣,之罪,给不分青红皂白的处死,使后来的官员们时刻警醒,不敢越雷池半步。

“是啊,知我者拙言也。”胡宗宪两眼茫然地点点头道,“我最近才发现,这官越做越大,可就越束手束脚,比如眼前这事儿,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自从王直被抓,胡宗宪的情绪便落到了最低点,他这辈子还从未如此不知所措。他以丰富的经验,可以十分笃定的说,只要汪直一死,无数失去约束的偻寇,将登上海岸,任意妄为,烧杀抢掠,东南的抗偻局面将倒退十年,自己多年的心血自然也付之东流。

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想到了波就,因为之前的经验告诉胡宗宪,这今年青人的脑海里,有无穷无尽的好主意,已经帮他解决了不知多少,看似无解的问题了。

可世事哪有绝对,这次终于例外,听完胡宗宪的抱怨,沈就陷入了沉就,一声也不吭。

胡宗宪起初想耐心的等着,可等啊等啊,也不见沈就吭声,终于耐不住道,“眼前局势危急,该当如何应对?”

施就又沉就了片刻,才缓缓道,“如今……官方的和谈已经没有希望,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胡宗兔急切问道。

“第一,放手一战。”沈就沉声道。

“这个不行,要是能打,我何必要多此一举的招安王直?”胡宗宪摇头道,“第二条呢?”

沌就顿一顿,定定望着胡宗宪,一字一句道,“放虎归山,一,,一”

“放虎归峨”胡宗宪差点没把胡子揪下来,瞪大眼睛道,“你是说,把王直再放回去?”

“既然没法名正言顺的达成和解,那就只能私底下做了。”沈就点点头道,“王直之所以会来大陆谈判,正是说明他已经无心与官府对抗了…,有这样的海商头子,对东南沿海的稳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胡宗宪苦笑一声道,“谈何容易?且不说会不会养虎贻患,单说现在他在王本固手里,我就没法把他放走。”

“可以劫狱嘛。”沈就面不改色道,唬得胡宗宪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脸色都变了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珑就却不以为意道,“既然王本固不按规矩出牌,我们就也出一把老千了。”

“老弟,万一被人知道了”胡宗宪苦笑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无妨”施就轻声道,“部堂大人只要不停向王本固施压,要求审判王直,那厮必然承受不住,动起将王直押送进京,甩开这个烫手让芋,把功劳落袋为安的心思。

”说着淡淡一笑道,“然后再跟毛海峰透露点风声,他自然可以在半路上把人救走……,让他到山东地面再动手,这样自始至终,我们没有插手,也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留不下任何证据,谁能奈何我们?”

“这个嘛”胡宗宪终于意动,他本来胆子就大,觉着如果不会被抓到把柄,这件事未尝不能做一下,想一想,道,“你能保证王直一定会被救走?”“到时候他要兵护送,部堂就从杭州卫里给他派乓。”沈就笑道,“有那些兵大爷护送,除非毛海峰想干掉王直自立,不然不会救不下来的心”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胡宗宪问道,“一个回到海上的王直,真比一个死了的王直用处大吗?”

“大。”沈就不容置疑的点头道,“王直从本质上,还是个商人,他以前之所以频繁攻击大陆,是想迫使朝廷开海禁,让自己可以自由贸易,现在海禁已经开了,他进攻大陆的动机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东南沿海,已经成为他最终要的市场和进货地,他只会不遗余力的保护,而不会再破坏了。部堂不妨回想一下,自从苏州开坪,徐海归顺以后,江淅一带走不是再没有发生过偻寇入侵?”说着淡淡一笑道,“现在的偻乱集中在闻广一带,正是那些不受王直控制的势力作祟我们一面可以腾出手来,全力消灭这些人,一面大力发展我们的水军。等阐广平定了,强大的水军也建立起来了,到时候或战或和,全在大人一念之间!”

胡宗宪沉思良久,目光中精光四射道,“好,就这么办!”

沈就回去船上,过了江,继续往北去,大概过了三天后,半夜里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外面轻微的叩门声,然后便是铁柱那低沉的声音道,“大人,来了。”

沌就和若菡同时醒过来,他按下要起身的妻子,轻声道,“继续睡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若菡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合上了眼睛。

沈就扯一件床头的菏衫,一边悉悉索索的往身上穿,一面往外走,到门口时,已经穿戴整齐了,便推开门,看一眼外面的铁柱道,“在哪呢?”

“我房间里”铁柱道,“大人放心吧,是友亲自去接的,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脸。”

“嗯…曰沈就点点头,便跟着教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