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祥瑞(第1页)

官居一品三戒大师 2013-09-30 03: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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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三尺领着人出去,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边巡检司的人已经来报,说部堂大人一行已近府城。

沈默嘿了一声,对身边的王用汲道:“终于来了。走,润莲兄陪我前往接驾吧。”

两人赶紧穿上簇新的朝服,乘轿前往码头。

到了不多时,边见一艘气派的官船,在前后八只军船的护航下。从远处缓缓驶来。那船上没有过多的旌旗仪仗,只有一根旗杆,上面挑着面大旗,旗面上写着个斗大的‘胡’字!

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能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地位的象征啊。

“呵呵,拙言,别来无恙啊!”看见胡宗宪站在甲板上朝自己微笑,沈默快步上前施礼。笑容可掬地问候道:“部堂一路辛苦了,半岁不见,可想煞下官啦!”

待船靠岸,沈默将胡宗宪一行迎下来,便见随行官员中,除了浙江的一干头面人物,竟还有胡宗宪的公子!只是这位上次还以叔侄礼见自己的胡公子,今次看起来不那么友善,阴着个脸,打个招呼便闪到一边了。

这么多大人物等着招呼,沈默也没顾上那小子。便请诸位大人上轿子,直奔拙言园而去。。。。。为了挽回日渐滑落的地位,王子让尽心尽力的巴结着沈默。献物不说,一听说要招待省里来的大员,巴巴的把园子献出来,一家子搬去别处暂住了。

其实这世道,不也就这样子?吹。拍。哄。贡四字真诀之下,就算是块石头,也能给捂热喽!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沈默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王家与彭潘两家的同等待遇。

住进这外观不起眼的拙政园,看到里面的锦绣美景,胡宗宪赞不绝口,道:“确实是我辈的理想归宿啊。”

边上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拍马道:“沈大人,难得部堂大人喜欢,您看看这是哪家的,赶明儿给做个中,咱们兄弟买下来,孝敬部堂得了。”

沈默看胡宗宪,似乎并无意动的意思,便笑道:“这家的主人王大人年纪不大,因病致仕的布政使。。。。。。我改天问问,看看他有没有转手的意向。”不经意的点出王子让的年龄。身份,暗示这种人和可能在朝中有同年。同门什么的,让对方自己掂量着办吧。

一听说点子扎手,那官员果然打了退堂鼓,尴尬笑笑道:“不必强求啊。人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王子让若是朝中有奥援,岂能让沈默挤兑成那样?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投桃报李,不想让王子让因为帮助自己,而惹上什么麻烦罢了。

正厅中已经备齐酒宴,接风洗尘自不消说。在开席之前,只听胡宗宪笑道:“有吏部行文,还是先公后私吧。”说着正色道:“苏州同知沈摸听令。”

沈默赶紧躬身道:“下官在。”

“问东南总督胡:今察南直隶苏州府知府之位空置一年,不知何故。然正堂之位不能久悬。一府之地当有长官。今闻苏州同知沈默。以副职代管正印,实心用事,勤勉可用,可否胜任苏州知府?若可,便将之扶正;若不可,请另请高明。盼回文。吏部尚书吴。”

胡宗宪念完了,呵呵笑道:“我已经回文吏部了,相信不几日官印官服便到了。”众人一起道贺,恭喜沈大人蓝袍换红袍,媳妇熬成婆。

四品官以上官员的官服的绯红罗纱,所以大红袍向来被视为高官的象征,并不是每个知府都有资格穿,因为只有上等府才是四品建制。

苏州府是天下最富的几个府之一,缴纳的赋税要比那些穷地方一个省还要多,知府当然应该穿红了。再说谁都知道,哪个知府位子,本就是为沈默准备的,只等他熬些资历,便顺理成章升了就是。

所以虽然有人嫉妒他年纪轻轻,便红袍加身,却也没有太意外的。

令他们深感意外的,是吏部另一道任命。只见胡宗宪将目光扫过沈默的属下,笑眯眯道:“不知哪位是长州县令啊?”

自然没人应声,沈默只好答道:“回大人,海县令总管吴淞江的疏浚工程,一刻也脱不开身。”

“哦。。。。。。”胡宗宪赞许的笑道:“果然是位实心用事的干吏,怪不得名声都传到|京师了呢。”说着拿出另一份文书,递给沈默道:“那就请拙言老弟代为传达吧,你空下来的位置,是他的了。”

对于海瑞能越过归有光,跻身为苏州府的第二号人物,沈默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京师里的那位太师大人,一定会这样做的。心中不由有些担心,下一步会不会将他调开呢?

甚至将来调往的位置,沈默都能猜测得到。。。。。南京某部。或者某寺的主事,同样是五品官,论起权力,却连个小吏都不如。

这个念头之是一闪,他很快回过神来,请部堂大人和诸位大人入席。席面自不必多赘述,只要知道这顿饭吃掉了四百两银子,还不算酒钱,就知道有多奢华了。

酒足饭饱之后,沈默让人带着诸位大人各自歇息去了,自己也亲自领着胡宗宪,进到主屋主卧中。

胡宗宪在丫鬟的服侍下进里面更衣,沈默便在外面等候,心中却不能平静。。。。。。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仅仅半年不见,终于做稳总督位子的胡宗宪。已经不像原先那般平易近人了虽然还算不上骄狂,但言谈举止间的凌厉之气,已经让他明白,这位老朋友已经今非昔比了。

虽然有些黯然,沈默却也知道,地位变了,人难免也会跟着变。。。。。。不说胡宗宪,单看自己,自从成了一府之尊。手掌市舶司之后,多少人赶着来巴结孝敬。尤其是自己地位稳固后,阿谀奉承更是无以复加,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英明正确的,就没有人敢说一句不中听的。

在这样环境中,不知不觉便会自我膨胀,丢掉原先的理想。坚持。节操什么的。变成一只听不得忠言。受不得委屈的享受动物。与平素鄙夷的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回想一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所做所为,确实有腐|化堕落的趋向,沈默不禁脑门见汗,暗暗道:‘若不是看了胡宗宪的变化,还不能自我警醒呢!’如果只是想当个高官,醉生梦死一辈子,倒也没什么关系,可自己初到苏州许下的理想呢?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想到这,沈默紧紧攥起了拳头,重重摇了下头,得警醒了!

“拙言。怎么面色不太好?”胡宗宪除下了官服,带上了万字巾,身穿领寿皂纱背子,下面皂靴净袜,从后面转出来。那股凌厉的气势,也随着服装的转变,而消失不见了。

他紧挨着沈默,也坐在那一溜太师椅上,戏谑笑道:“是不是昨夜太过操劳了?”方才在席间,状元郎独占花魁的佳话,已经传开了,胡宗宪现在便以此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