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镜多少有些忐忑，为了应对完全经历了原着剧情的女鬼版周芷若，冒险让她修炼了可能改变心性的《黑白无常经》。

一个人的心性能改变到什么程度，沈明镜也无法预料，只能听天由命。

此刻，许是感应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还好端端活着，被沈明镜改变了命运的周芷若，女鬼版的周芷若有了动静。

沈明镜很是小心的发出一道神识，探入重铸版的倚天剑，与其中的剑魂——周芷若交流。

但见宝剑之内，似是形成了一方独特的精神空间，周芷若身着欺霜赛雪的雪白衣裙，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明眸似水，遥望天际，倘若以前只是一种仙子般的气质，现在给沈明镜的感觉则是，她便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无意谪落凡尘，惹来红尘纷扰。

“你……没事吧？”

周芷若头也不回，兀自遥望天际，良久才是柔声轻叹：“你真是好狠，居然给我修炼了这么一部功法。”

沈明镜心头咯噔了一下，感觉很是不妙，相比起以前的剑魂周芷若，明显有了极大的变化。

以前的她，大概是经历了一回完整的原着剧情，最后虽然是稳坐峨嵋掌门，又练成九阴真经，超凡脱俗，仿若放下了情爱，但重新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心境受损，整个人都有些无法自已的味道，变得有点几近疯狂、偏执的感觉。

就像是受灭绝师太强迫之后，夺取倚天剑、屠龙刀，暗害蛛儿，栽赃赵敏，修炼九阴白骨爪，变得阴狠毒辣的周芷若。

但现在，她又恢复了平静，修复了几乎支离破碎的心境，淡然得仿若一朵水仙。

沈明镜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试探道：“你已经知道了黑白无常经的真相？”

“知道了。”周芷若的声音很平静，太过安静了，反而教沈明镜有些害怕。

“那你变成了什么样？”

“变成？是啊，是变了，我整个人都变了。”周芷若抬起手，拢了拢秀美长发，倾城绝世的俏颜之上掩饰不住的落寞，“我，放不下的情都放下了，提得起的恨都提不起来了，忘情无恨，淡漠如水。”

“我感觉自己心灵宁静得可怕，忘情绝恨，你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吗？”

沈明镜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很是尴尬，这貌似是许多武者所谓的忘情之境。

追求大道，很多人难免走上极端，其中较为多见的便是忘情、舍情、无情，一切只为了大道，为了自我，为了利益，整个人化身为一个只知道精密计算的傀儡。

其实仔细一想，也不难理解。

周芷若本身放不下与张无忌的种种，又不愿弃灭绝师太的遗命于不顾，未必就愿意坐上峨嵋派掌门的位置，去为了光耀门楣而不择手段，说穿了，她是重情义所以才一次次委屈自己，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黑白无常经从本质上来改变，将有情的凡人变成了无情的仙子。

从武学至理来说，无情相比起有情确实是一种滞碍，并非益事。

沈明镜不禁暗骂倒霉，改变了之前那个戾气深重的周芷若是好事儿，但变成了这么一个忘情绝恨的仙子，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没有了自我的感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更加难以掌控了。

沈明镜攥紧了拳头，毅然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忘情并非不可改变，世间存在忘情水和有情酒，忘情水能忘情，有情酒则能重拾失去的情恨。”

“其实不必，现在的我，感觉很平静，放下之后，我感觉再无束缚，很轻松。”周芷若柔声轻语，平静如止水，平静得掀不起一点波纹。

面对这种情况，沈明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恰恰符合忘情绝恨的情况，倘若放下后还有不舍还有束缚，那又怎么能说是束缚，说是忘情。

正因为周芷若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才是说明她此刻的心境无比可怕。

忽地，沈明镜心中一凛，赫然是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动荡，本是平静无波的湖水，荡漾了起来。

“来了。”周芷若低声叹息，本来都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愁容，用一双紧锁的秀眉向沈明镜述说着无奈，表明她的忘情绝恨还不完整，存在着无法磨灭的破绽。

沈明镜循着这一丝诡异的精神波动追循而去，赫然是与周芷若完全相同，不存在丝毫异样的另外一个唯美动人的仙子。

另外一个周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