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惠国出发,进入沙漠与戈壁分界线的第七天,一行人遇到路程中唯一的水源,一处小小的泉眼,据传,它的名字叫做救命泉。

他们必须在这里休整一下,尤其是让马匹恢复体力,才能继续接下来五六天的跋涉。

野马一直跟在后面,白天相隔五六里,夜间接近到二三里,既不提出条件,也不出手救人,偶尔会消失一阵,过不了一两个时辰,又会在几人视线中出现。

经历了两天的曝晒,木老头越来越不成人样,皮肤松驰地披在身上,像一只作工拙劣的玩偶,只有太阳落山之后,才会恢复一点精力。

只要还有力气张口,他就喋喋不休地唠叨,吹嘘自己的武功、点评各派绝技、威逼利诱众人放了他,有时候还会偷偷使用七转魔音,弄得上官鸿烦躁不安。

荷女留下木老头的活口,是为了完善晓月堂的武功,但她一点也不着急,再晒上五天,木老头功力全消,自然受她摆布。

队伍里的三名男子都巴不得木老头快点死,只有上官如于心不忍,正是在她的要求下,荷女允许他白天披上一件薄薄的黑纱布,稍解痛苦。

到达救命泉的傍晚,顾慎为与荷女在附近警戒野马,上官鸿去将众人的水囊装满清水,上官飞受不了木老头的唠叨,躲在远处睡大觉。

他累坏了,沾地就进入梦乡,以为自己还是金鹏堡九少主,正在石堡里接受成群奴仆的服侍。

木老头身边只剩下上官如一个人,他嘶哑着嗓子,小声说:“你叫上官如?”

上官如不理他,虽然不忍心着木老头活受罪,但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凶残的恶魔。

“真不出来你是独步王的女儿。”木老头习惯了自言自语,所以一点也不觉得难堪,“人家都说独步王九子八女,就属十公子最有乃父之风,可我瞧你的样子,好像……不够心狠手辣啊。”

上官如杀心消失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壁玉城居民印象中的十公子还是那个一心想当少主的假小子,许多人还以为她之所以遭到软禁被迫穿上女装,就是因为杀气太盛了。

上官如仍不说话,龙王等人很快就会回来,木老头得抓紧时间,“小姑娘的心事,老头最懂了,我这么大年纪可不是白活的。龙王跟那个女人不清不楚,你心里不好受,是吧?”

上官如促不及防,双颊一下子红了,不得不开口反驳,“不是,你别乱说。”

木老头嘿嘿笑了几声,这两天来,他的眼睛可没闲着,将五人的个性以及复杂关系得清清楚楚。

“你就当我乱说好了,人家一个是龙王,手下剑客成千上万,一个是晓月堂高徒,剑法高强,能与龙王并驾齐驱,又学会了一身的秘术,堪称龙王的左膀右臂,唉,天生一对,今后想不在一块都难,生下儿子女儿一大堆,弄个小金鹏堡出来也有可能……”

上官如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她只感到心酸,“你全是瞎说,龙王……会娶公主的。”

“对了,还有公主,那又怎样,他是龙王,几十个老婆也不当回事,可惜,有人连这几十个也进入不了。”

木老头的羞辱过头了,上官如脸上红晕退去,冷冷地说:“我是我自己,谁也没资格对我挑来选去,你想让我救你,趁早死心,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绝不会再让你为祸世间,你受罪也是应该的,想想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吧,还有他们的亲友。”

“我一直想着啊。”木老头不服气地说,“这两天来,我就是靠着幻想他们死前的惨状,才勉强支撑过来,小姑娘,你不懂杀人的乐趣,我跟你说……”

上官如不想听,转身要走,木老头急忙改换话题,这个小姑娘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用情事是打动不了的,“等等,我不乱说了。”

上官如是唯一的守护者,不能离得太远,闻言又停住脚步。

“瞧你的身手,肯定学过无道神功,偷学的吧?”

无道神功是金鹏堡最顶尖的功法之一,向来秘而不宣,只传给下一代王号继承人,木老头由此猜出上官如的内功来路不正。

“不关你的事。”

“那是,我也不在乎,你们金鹏堡有无道神功,老头的功法也不差,倒是那对男女的大觉剑经,没想到这么厉害,据说这套剑法本来是堡里的绝技,你怎么不会?”

上官如闭嘴不答。

木老头句句戳中她的痛处,心中把握又多了几分,“唉,龙王与荷女,金鹏堡的叛逃者,竟然比独步王女儿会的武功还多,这个,真是没天理啊。”

“像你这种人活着,才是没天理,像……金鹏堡,都是没天理。”

“没错没错,可不管怎么说,我替你不值啊。”

上官如转过身,望见龙王与荷女肩并肩穿过薄暮走过来,另一边,上官鸿手拎肩抗着十来只水囊,也在踉跄而归。

“他们两个学了七章无道神功,就自以为天下无敌,真是可笑,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了,哼哼。”木老头还在不依不饶地唠叨。